第44章(1 / 1)
从女子在臂弯闭眼凉却,体会到如失爱人的断肠之痛后,他原以为再梦不回先前情境了。
入梦后他确是感到庆幸,因为在所有的场景中,唯最初的梦里女子与他正面相视。她的眼神最为清晰,脸容亦于床帐中近在迟尺。
靡靡薄香中,女子卧于他的宽肩下,蚕衣剔透姣娆。谢敬彦仔细觑了一眼,是她滑进了他的被褥中。因着气息有他熟悉的白茶木清醇,而那清醇中逐渐混淆了女子的媚柔。
他们似乎尚有生涩,他惊异自己的手掌竟托于她的腰涡之际。腰真柔蛮,仿佛用劲一握都身受无力。而她本是睡梦中半醒,恍悟滑入了他这边,想着要不要逃开的。却被他蓦然攥住了小腰,不慎间勾缠了相互的青丝。
不是她存心蛊惑。
此前,自去岁冬天起重复这幕的梦中,他一直以为她是卧于他枕旁,饱含着脉脉憧憬勾撩,谁料到竟是自己先行托着她!
而他,谢敬彦倾听着心底的隐匿,他竟是冲动的。
猜测彼此应该在一起才没多久,否则怎能有此种既生疏又克制的彷徨。
……烛火摇曳间,女子蚕衣浅系,娇怯而希冀地避着他眼目。即便看不清脸,然而实在美艳楚楚动人。谢敬彦决定放任不管了,卸下对困于乱梦的抵触,把眼神从女子雪白的颈子,开始移往别处。
他敛下鸦睫,看到了一幕绝媚。他竟是渴求的,心中有一种预谨,如果这个梦再错过,以后将不会有机会看清了!
须得攻破!
谢敬彦对自己说,便照你的心意去做。倘若你嫌恶这一幕,便自此起身离开。
然而他却舍不得,不忍得。
梦中男子清隽身躯本能地箍下去,轻启薄唇,贴住了女子颈涡嫣红的小痣。他爱护她,小心仔细地周全她。那一小点落在肌肤上,被他焦灼-熨过,她整个儿轻颤了起来,启口唤了一句“彦郎”。比起之后称呼的“夫君”,更要崇慕动听。
是他们的新婚之期么?
在其余的梦境中,并无类似生疏的试探,她亦渐显出拿乔娇作的小脾性来。
想起在琴弦之上飘荡的旖旎,谢敬彦不再有任何犹豫。既已那般经历过,反正如果确定了是谁,自己便会娶她!
不论如何,因着某种责任感,他也不会置她于不顾。在梦中,他索取她的心念竟那般地热切。
等到他有反应过来时,竟已经攥着了她沁润的双踝。
而让谢敬彦不解与挫败的一瞬是,在整个过程中,他心里想的浮现的,竟都是魏妆今夜廊下娇矜肆意的曼媚。
当谢敬彦想要试着代入陶沁婉的脸,却蓦然冷却下来了。
他疯魔了,白日里克谨,夜魅中缠迷。
一种难于宣泄的遗憾感再次汹涌而起!
他记起来自己的目的,既在虚假梦中,且只为问出结果。
男子阖起眼帘,隐忍着不适,抵在女子耳畔道:“我若现在与你和房,可否告诉我你叫什么?”
“莫非婉婉……或是阿……”
他下一个犹疑了几回的称呼,捻转间还没念出口。蓦地,只觉白光一闪,竟似半边脸颊火烫的,从梦中惊醒出来。
脊背汗湿凉透,枕榻下分明亦空落,仿佛被煽了一掌似的。
谢敬彦攥拳,那一瞬间感知,从此再不会入她之梦了。
是怪他不够坚定,叫出不同的人名?或是问出了界限?
看来以后,他只能靠自己掌控与分辨出来!
清早在琼阑院里请安, 魏妆便听罗老夫人说,让她明日与谢莹、谢蕊两姐妹一同去听讲经学。
罗鸿烁端坐上首的八仙椅,拨着茶盖道:“这次的经筵日讲开设在锦卉园内, 是由三郎敬彦主讲。去的皆是公主、后妃及王公贵爵等千金,人数精拣。你初来乍到, 亦未曾经历过此等场面,便见识见识也算难得。”
连日过来, 府上关于魏妆要退亲的消息不胫而走,可谓上下皆知, 都被罗氏生生摁住了。
对此魏妆却大方泰淡, 不藏着掖着,听说也已提前把心意对褚家说明了了。
多个褚家垫后,这可算把罗鸿烁将了一大军。没想到自己老骨头、金册钦封一品诰命夫人, 竟也有拿不定的小丫头。
这般被褚家一知晓, 罗鸿烁再想打模棱两可的算盘, 哪能再随意?也不好摆出那套根深蒂固的门第论来打压。到底排除婚约之外,魏家对谢府是有救命之恩的,谢府须重脸面。
叹息她这拨算盘原本打得精妙, 寻思把定亲风波散出去, 挡过了饴淳公主选婿。到时寻个台阶诱导退亲,魏家也能理解, 毕竟门第早已泾渭分明。
谁能料到啊?再看谢敬彦竟似很维护魏女,罗鸿烁不便施展, 说话遂收敛了许多。
但明日的场合确是个好时机, 总归先让魏氏女去露露脸儿, 再另做打算。
经老夫人提醒,魏妆才记起来进讲经学这一出。事情过去十多年, 她早有些忘记了。
只记得这次的日讲,乃是董妃怂恿杜贵妃,专门为了撮合饴淳公主与谢敬彦而筹办的。
少女时魏妆崇慕谢三郎,早在筠州府的庭院见过他,那少年矜雅华袍,玉色仙骨,便一直渴望瞻仰他的才学风貌。